大概他刚喝过了酒,他那国字脸的额头红得发亮,就是在家里待着,也围着暖和的丝织围巾,钻在被炉之中,以江户哥儿特有的卷舌腔调发出流畅的声调,一副落语家的口吻。这时我发现,隐居先生的对面,被炉的这一头有一位陌生而有气度的女子。当我走进客厅的时候,女人的一条胳膊搁在被炉桌边,膝盖处有点分开,身子和脑袋向我这头扭转过来。我之所以说“脑袋”和“身子”,是因为这两样东西分别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。虽说是扭转“身子”,但当时的印象更像是她的柔美、纤长的脖子和苗条、窈窕的胴体恰似一波一波漾动的涟漪那样在蠕动,等到完全转向我的方向后,其波纹还在身体的某处,譬如长长的颈项穿过的衣裳肩胛处微微颤动。那女人的身姿竟然让我感到如此婀娜、妖艳和优雅。使我产生这等感觉的或许还有她身着的衣裳的关系。她穿着进口的条纹布制作的质朴的装领子衣服,拖着长长的裙摆,以当下华丽的流行服装看,或许可以说是落伍的。隐居先生神定气闲地轮流打量着我和女人的脸说:
“这位是宇之吉,我的远房亲戚,美术学校的学生。他老家的父亲拜托我照顾,虽说我是照顾不周的……”
说着,他眯缝着眼睛痴痴地笑起来,也不知道他看着谁在笑。就这样,他把我介绍给了那个女人,却一个字也没向我介绍她是何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