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二章
余归家已二阅月,为时将及耶稣圣诞矣。安尼司家,余每礼拜必一及,或两及,唯不宿其家,夜必以马归,心滋不欲居彼,以增怅恨。而安尼司之对余,仍不改故常。祖姨自谈安尼司后,似深知余之烟幅,而但不言。余于二阅月中,安尼司竟不告我以意中之人。意安尼司已有其人,不告余者,适恐伤余之心。余既蓄是念,则微怪安尼司属心于人,竟置我度外,不之告。乃立意将明叩其人,果有是,吾心亦将因而冷,无所系属。
一日为冬令极寒泛,雪已微晴,遍地作玉色,余着马靴时,祖姨曰:“拖老忒,今日又御马耶?”余曰:“将至坎忒白雷,此等寒天,御马为宜。”祖姨曰:“不审马意能如尔否?吾意马之心思,尚欲居枥为佳。”余曰:“正唯伏枥,故懊丧尔,一涉长道,精神当勃发。”祖姨曰:“此去,骑马之主人,或有佳兆。”又易他说,目视余稿曰:“吾前此观书微觉其倦,今尔著书当更倦也。”余曰:“观者固倦,而著者属心是间,又安能倦!”祖姨曰:“书佳,得名及利,趣味或在是间,汝曷行乎?”余曰:“大母得毋知安尼司婚姻谁属者?”祖姨视余曰:“是中事吾颇知之。”余见祖姨引目视余,余乃定其神思,不为老人所侦。祖姨曰:“吾且不仅知其略。”余曰:“然则详者如何?”祖姨曰:“吾且知其人将嫁矣。”余伪为得意状,曰:“确耶!愿上帝赐福予之。”祖姨曰:“我不特愿上帝赐福其身,且愿赐福其夫。”余悲极则咬牙,亦复述祖姨之言,即匆匆下楼上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