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他太老实了,他竟不懂得讲爱情的人,是一切都该牺牲了不顾的,父母兄弟姊妹,一切一切,都该忘记;住在心坎上的,只有所爱的人,这才能叫作迷恋。她不是议论过唐明皇连江山都不要了吗?她要她所爱的男子们都能这样,她才满足。然而他太老实了,不会假意的消灭了他的天性,而竟披心露胆的说,他断乎不能把思家的念头冷下去。他父母妹妹真个很爱他,他也真个很爱他们的。她因此才大怒了,把手一摔道:"那吗,滚回去!立刻就滚!我把你看清楚了,还不是同别的人一样,对我那有一点良心?平日说得多好,一到过经过脉时,就原神毕露了!也好,我也不稀罕你这样一个人!你快回家去,你们爹妈妹妹等着你在,你快回去,死在一堆!唉!我才悖时,又遇了个没良心的!"她脸都青了,一直奔回房去,让他诚惶诚恐的呆在书房里。
他几乎思索了大半夜,实在不懂得她这个人是怎样的心肠。"何以连人家的天性之爱,都不准有?这是那部书上说的?"他又仔细寻思她的这种举动,到底是憎是爱?"是憎哩,她不会想把我独自霸住,连父母都不许我想。爱哩,她应该体贴我是如何的焦心,应该劝我设法回去看看才是对的。唉!她这个人,这样的只知有己,不知有人,既闹翻了,就算了罢!"他于是又想起了李春霆劝他的话:对女人不可太认真,认真了自己要吃亏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