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些时在互联网上看到一位网友的言论,他自称是“80后”一代的,非常偶然地对电影《如意》进行了在线观赏,本来他以为自己看不下去,没想到却一口气看到最后,他的感受是“原来我们也拍过这样的电影,非常干净,却又非常动人”。我想,就算只有这么一位年轻人能欣赏《如意》,我也该知足了。在这个似乎以迅捷淘汰为家常便饭的世道中,《如意》尚能留在“无情之筛”上,可以说是非常之幸运。
只有一部小说被改编拍摄为了一部电影,却给我带来了偌多的怡悦,这是我命运中的亮点。当然,《如意》给我带来的最大快乐,还是1983年因它而成为中国电影代表团的一员,去法国参加了南特三大洲电影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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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西德法兰克福机场转机赴巴黎,等候登机的时候,我还在跟团里的翻译絮叨,说实在应该让黄建中来。毕竟电影是导演的艺术。我也不是叶楠那样的职业编剧,只不过是据以改编的小说的原著者,以编剧身份跻身中国电影代表团出国,真的很不好意思。那时候中国大陆文化人出国的机会还不多。黄建中就还没有出过国。作为我们代表团团长的名导演谢晋,也还是头一次到一个西方国家去。我又说要么应该让李仁堂来。李仁堂在“文革”前就主演过电影《青松岭》,在“文革”中《青松岭》又获得重拍机会,他还在引发出事件的《创业》中扮演了油田领导,将人物塑造得真实可信,“文革”结束后他出演了《泪痕》,成为恢复评选的电影百花奖的新科影帝,在《如意》中他驾轻驭熟地出演了男一号石大爷,《如意》到法参加电影节,他随团出访应是顺理成章之事。可是也没派他去。我本来还想议论到郑振瑶。她在《如意》中出演女一号格格,其演技之成熟,达到无痕的程度,有篇影评提到,有场戏,表现格格在什刹海畔跟石大爷终于心心相映,黄建中给了她一个大约半分钟的特写,她在那个没有切换的镜头里,五官并没有什么变化,却通过内心的情绪调整,使脸上的毛细血管渐渐泛红,传达出一个迟暮生命获得真情的幸福感,那斯坦拉夫斯基“体验派”的演技,臻于化境,令人惊叹。到法国参加电影节活动,她当然也比我更有资格。但我没把为郑振瑶抱屈的话说出口,因为我身边还有另一位女士,她就是陶玉玲。